时序已进入秋冬之交，晨晚有些寒意。这是个伤感的季节。在这个令人心酸的季节里，我失去了最亲最爱的母亲。
  再过些时日，就是母亲去世一周年忌日。记忆的心田泛起阵阵涟漪。
  两年前，身体一向硬朗的母亲不慎在老家阳台上摔伤，从此一病不起直至离世。我痛恨那个没有封闭好的阳台，是它硬生生的夺走了我的母亲。至今想起，仍痛彻肺腑。
  母爱最无私最博大精深。母亲虽目不识丁，但勤劳能干，与父亲一唱一和，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立起像模像样的家庭，其间的艰辛不一而足。我的成长过程浸满母亲的心血。童年时期，物质极度匮乏，母亲每每能变戏法似的搞出各种土特产饭菜满足我们的口舌。八十年代初，我在乡下的一所中学补习，有一次亲戚家嫁女分“肉面”，母亲舍不得吃，把肉浸泡在酱油里（其时还鲜有冰箱）以防变质，待我周末回家时，母亲煮了一大碗炝肉内加少许线面，自己却一丁点也没吃；八十年代中期，我有幸跳出农门，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学校，母亲和父亲一样，甭提有多高兴，布满皱纹的脸上荡开了花。临行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惦念之情溢于表。临近期末，母亲会扳着手指，计算她的宝贝儿子的归期，以便把藏起来的好东西拿出来渐次煮给我吃，好好爱她心中的“金珠”。被惦念和呵护是种至高无上的幸福，至今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母亲，您的三个小孙儿女的出生给您莫大的慰藉，从此您全身心地关爱，真可谓“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掌怕摔”，宫庙祖社到处求神拜佛，希望小孙儿女平安快乐成长。逢人总爱谈小孙的话题。待到三小孩考上大学，您不顾自己年老体衰，忙着亲自去宫庙祖社答谢神明。其实在我们看来，最应该感谢的是母亲您老人家。如今，孩子们即将大学毕业，母亲您却西去不复返了。母亲，您生前多次念叨您活不到小孙结婚（不意竟一语成谶），交代我们孩子们成婚之日要去宫庙祖社谢恩，这是您的口愿。亲爱的母亲，我记住了。母亲大人，倘若三小孩完婚之日您还健在该是多么圆满啊。此事古难全，空留遗憾中。
  母亲，今年春节二姐家出游，吃完早饭，特地叫大姐夫陪我一道沿着红山水库渠道缓步而行，一如您我往年几度走过的路线，这是一种特别的纪念，母亲您却永远不能与我一道行走了。
  母亲，您最放不下的是我这一家子，生前不止一次担忧：“老太公”（指我父亲）有威信却过早地“弯”走，留下这一家可咋办？母亲，我想对您说：一枝草一滴露，诚如您所说的“自己骨头上长肉才好”。有您和父亲的护佑，我们定会平安如意的。
  母亲，您住过的安置房那一间，摆设保持原貌，您的嫁妆——衣柜还放那，抽屉静静关着，里面盛满童年的记忆。您放在老家二层房间床头柜上的那套棉被是留给我用的，谁动您就跟谁急，而今不知流落何处？母亲，无妨，它已藏在我的心里。每次回老家，与您同床而寝，谈天说地聊天深夜，凌晨您还不时悄悄起床，为我掖被子，在您的眼里我还是小孩子，即使我已年逾五旬……其情其景，依稀如昨。
  母亲，豪捷小区套房里，您用过的一大一小两个不锈钢杯，一个用于“烤”饭，一个用于“烤”五味汤，两个不锈钢杯子还放在原来母亲您放的地方，我嘱家人别乱动，母亲您用过的那双黑色筷子我还在天天使用，没事时喜欢一个人呆在母亲您住过的空荡荡的房间里苦思冥想，恍惚间，母亲回来了……曾经，曾经设想自己退休后要日夜陪伴娘亲，共叙天伦。母亲患病后，我默默地祈求老天，愿减龄十岁于母亲，但老天最终还是不允。母亲啊，您何以忍心抛下您最疼爱的心心念念的儿子？也许您真的累了。我会铭记您的话：走在路上要慢点，小心点。母亲，放心吧，从今以后再没人这般贴心提醒了，儿自会当心的。
  母亲在哪，家就在哪，母亲不在了，家也没了。老家安置房那间房是我的精神家园，里面挂着父亲和母亲的许多照片和刊发于报端的许多纪念文章，还有母亲的遗物，寄托着我无尽的哀思。思念宛如北国漫天飞舞的雪花，绵绵不绝。
  母亲，做您的儿子还没有做够，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母子。
  母亲，天国那边有先您而去的父亲，有英年早逝的三姐，您不会孤单的。
  母亲，再过几天就是您去世周年忌日，届时将携带家人回老家祭祀，带回您爱吃的“菜饼”。
  天气渐寒，亲爱的母亲，善自珍重。

       □徐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