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既天真又滥俗的开头。她和他是同学,前后桌,久而久之,年轻的心萌动了。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就像一棵树上的两片树叶,离得近,交流最多。风起了,两片树叶拍打在一起。 她是那类整天看小说,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坏学生,而他却努力做着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一旦两人戳破了薄薄的爱情纸,他便低低地隐藏了自己。他甚至有意躲着,远远地绕着,更不会当众和她畅谈,近似冷漠。而她是热烈的,像夏花一样,巴不得所有人看到花开的绚烂。 她在后排,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痴痴发呆。发痴的还有手中的笔,她在纸上写:“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折成好看的图形,偷偷地塞给他。 她被那些坚贞的诗词感动着。那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的爱情感天动地,每次看,她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亦渴望着那样一场无期的,永远的,永恒的爱情呀! 大概所有的爱情都会有这样美好的期许吧,可她偏偏当了真。 大学时,她和他,一南一北两座城,不咸不淡地恋着。她固执地坚守着,甚至自己也不清楚坚守着什么?他,还是爱情的“永恒”。 不是没有过动摇,那个开学第一天接她的学长,有一双湖水深的眼睛,她恍惚中竟有一种被淹没的感觉。也只是那一瞬,她坚定地调整了自己。 这时,他遥遥地一通电话过来,与她分手。她不停地哭,他只好作罢。 于她来说,爱情是一件漂亮的衣服,她希望一直保持着完整的美丽。 毕业后,她跨越万水千山,来到了他的城。那时,两个人的工资微薄,冬天的北方又特别冷,他就用热开水冲鸡蛋给她驱寒。她捧着那杯热腾腾的鸡蛋茶,竟觉得有一种特别的芳香。以往,她是最讨厌鸡蛋的腥气的。 当她把他带回家,告诉父母要和他结婚的时候,父母坚决反对。他们以过来人的经验劝她,一穷二白不说,主要是不合适。她当然不会听。父亲最后撂下狠话,走了就不要回来。 她还是和他裸婚了。 然而,真实的婚姻里,光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两年后,他们开始纷纷地争吵。一次,他竟口出恶言,嚷嚷着让她滚。她绝望极了,摔门而去。可是,她也只是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转了一圈,呆立在护城河边半天,又回去了。她未能免俗,家里已经有了牵制,温柔的软肋,她的小小的孩子。所谓爱情的永恒,仅仅是绑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而爱情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再有人把爱情和永恒扯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感到一种绝妙的讽刺。爱过就好,干嘛非要把它抓成救赎生命的稻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