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在整理旧书时,发现有一本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笔记本,并且在笔记本里翻出几张全国粮票。看到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粮票,不禁回想起了凭票供应的年代。 我国计划经济时期,国家对城乡居民的吃穿用等生活用品,实行了计划供应,或者按人口定量,或者以户分配。所以那时国家和地方政府,印制出五花八门的“票证”:例如粮票、油票、糖票、肉票、鱼票、豆腐票、布票、煤油(番仔油)票、烟票、酒票、肥皂票、火柴票,还有缝纫机(针车)票、手表票、自行车票等,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当你离开了这些“票证”,或缺少某一类“票”和“证”,都会使你寸步难行,没法过日子,真可谓一“票”难求!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粮票。六十年代初的某一天,我跟母亲去涵江卖柴,快到中午了,她问:“你想吃什么?我说:“煎包”。母亲就带我到“涵江工农兵饭店”。那个年代,一进饭店,首先就得拿出钱和粮票去买“签”(饭店内部卖物符号)。母亲领我到服务台,她掏出5角钱,对服务员说:“煎包买一盘(一盘4个)”。服务员说:“煎包每个5分钱,一两粮票,给我两角半,4两粮票”。母亲说:“我们乡下人没有粮票,加钱行不行?”服务员把抽屉往里一推,说:“不行,有钱没粮票,只能买排骨汤、海蛎汤、海带汤之类的,凡是用粮食做的‘点心’,都要收粮票”。母亲苦苦哀求说:“我第一次带儿子来涵江,听说涵江的煎包很有名气,我们就来这里了。你就行行好,卖给我们几个吧!”可是,好说歹说就是不卖。我看到饭店里的煎包,闻到煎包的香味,馋得口水直流。听说没有粮票不肯卖,我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衣襟,又哭又闹,赖着不肯离开。 就在这时,排队在我们后面的一个女青年,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弟弟,我给你粮票,说着就把半斤“福建省粮票”递给母亲,这一刻母亲惊呆了,她瞪大眼睛,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说:“阿妹,这怎么行,你们居民每个月只有23斤……”“要买就快点,不买就走开,后面还有许多人排队”。柜台里的服务员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我终于吃到了又鲜又香的煎包了。当我在大口大口地吃煎包时,母亲突然站了起来,再次向那位女青年道谢……几十年过去了,这位好心大姐的模样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两条弯弯的浓眉下藏着一双秋水般的明亮大眼睛,头上还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并打着蝴蝶结,身上穿着一件红格子的衣服,显得十分秀丽端庄。 解放后,我国“粮荒”一直在持续。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结婚时,家里依然严重缺粮,生产队分的谷子,都舍不得吃,家里人“精打细算”,用谷子拿去换低价的大麦和番薯干。接下来餐餐吃的是“大麦糜”煮番薯干片,特别番薯干片,怎么煮都不烂,含在嘴里嚼了大半天,怎么也咽不下去,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每年回家探亲,我把自己的定量粮票拿去买大米,然后再把大米熬成粥给两个孩子吃。 回到单位后,在一家理发店里,巧遇到一位平常喜欢和我聊天的湖南同事。当聊到家乡的生活时,我把家里缺粮的真实情况大致聊了聊。没有想到,第二天,他竟然把10张5市斤的“全国粮票”送给我,还说:“我家住在洞庭湖边,是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家里粮食很丰裕,以后我还可以继续帮助你……”随后,我马上赶到邮电局,第一时间把粮票用“挂号信”寄回家。家里收到粮票的第二天,也给我寄来5斤桂圆干,并且说“好好感谢你的同事。”当我把桂圆干回送给同事时,他激动地说:“我家里粮食多得是,那几斤粮票算不了什么。你看,桂圆干在我们家乡才是稀罕之物。”我拿了他送给我的粮票十分感动,而他得到桂圆干后更加激动。在全国粮票取消之前,我年年都得到他的帮助。也许是“患难之交”,我们所结下的友谊是非常深厚的。几十年来,我们两家人还一直保持密切的往来,逢年过节经常聚在一起。 第二年我回家探亲,家里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再也不是过去“大麦糜”煮番薯干片了,而是白米饭。每天早上,岳母提着菜篮子上街,凭肉票去割几两猪肉,买四五毛钱“鱼杂虾杂”(新鲜的小鱼小虾),捎上一二毛钱“酱料”(用酱油腌制的或萝卜丝、萝卜条或大头菜、莴笋片、笋片等)。再炒一两个自家地里拔回来的青菜,蒸几个鸡蛋,我感到每天都吃得挺爽口的。在当时的农村情势下,可算是“小康人家”了。 解放后,我国“粮荒”持续了很久,凭票供应一直延续到了1994年,全国各地才基本取消粮票。票证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我国国民经济大大改善,国民消费品相对丰富,随着人民购买力的不断提高,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普通老百姓想买啥就买啥,想吃啥就吃啥,大部分家庭已奔上了小康幸福生活。时尚的消费引领时尚生活的新潮流,市民们衣食无忧,住行无虑,其乐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