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这个名称在我们老家是被唤做“五日节”的。 “初一糕,初二桃,初三螺,初四艾,初五吃蛋面,初六嘴跷跷……” 小时候,乡村的老家,每到“五日节”大人小孩都会随口哼起这几句民谣。我喜欢看的赛龙舟是没有的,因为围绕村旁的那条小溪水深不过一米,只容得几只小鸭在上面嬉戏,所以家乡的“五日节”没有地方赛龙舟。 民谣里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吃的,但对于小时候时常空着肚子的我们都很期待,虽然就是这几样现在人不屑一顾的食品。那时节日里有的人家还并不一定会有。 枫亭糕就不是“寻常”农家平时买得起的。但是到了“五日节”初一这天,大人们总得咬咬牙买一点,哪怕是一家人只买一块糕点,用菜刀细细的切开,家里人每人分一小块,份量如现在的糖果大小。有邻人问:“你们家今天吃糕了吗?”,我就会理直气壮地说:“吃过了!” 在农村最多的是桃树,四月底我们小孩子就惦记着村头的十几棵桃树,哪棵树上结的桃子最先成熟。怕的就是初三这天来得迟了,树上的桃子被别人家摘光。不急呢,山上还有一大片桃林。如果实在没有,就摘一些半熟的桃子,用清水洗净,浸上半天,拌上食盐也是可以食用的。 螺倒是不缺的,两位勤劳的姐姐一大早就和同村的女伴相约到十几里外的海边拾海螺了。中午前就会赶回来,午饭是就着海螺吃的,有时候拾得螺多了,会吃上好几天。那几天老家的胡同里尽是“吱吱”吸螺肉的声音。乡亲们用干净的石头敲掉海螺坚硬的尾巴,然后在嘴里“吱吱”地抽吸着,我一个,你一个,他一个,就像用嘴巴在演奏一场特殊的音乐会呢。 初四的“艾”,实际就是艾草,艾草是不可食用的,大人们把从田间地头采回来的绿色的艾草分别插在家里的门窗上,传说是可以辟邪的。 初五才是孩子们最期待的节日,确切地说“端午节”也是单指这一天的,大人们从山上采集来五味草,放进大锅里伴水烧煮,里边还放着一堆鸡蛋。“五日节”的前半个月所有农家都不卖鸡蛋,平时从枫亭街上来我们村收鸡蛋的“吓文”,这些日子是不来我们村的。家家户户把半个月积攒的鸡蛋都放进锅里,中午时分,锅里的鸡蛋全被煮成黄色的,捞出来后每个孩子们都能得到一双或更多的鸡蛋。可以当场吃,但是有的孩子舍不得,大人就会给孩子再分发鸡蛋套,鸡蛋套是大人们平时用毛钱积好的,有单个装的,两个装的,甚至好几个装的。五颜六色的绣各种图样。 在我们乡下,“五日节”这天跟过年一样,大人小孩都要穿上新衣服。大家都用五味草煮出来的水擦洗身子。当孩子们换上新的夏装,胸前挂着这样的一串鸡蛋套装,可爱极了。大人们会比着鸡蛋套出自谁的巧手,孩子受到夸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五日节”的炒面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汤却不一样。有钱的人家:东家煮肉片汤,西家煮鱼片炝,南家煮蚮汤,北家煮蛏溜;没钱的人家呢,做些“菜头插粉,或者花生溜,扁豆溜,香菇溜,菜花炝……”等等,但同样好吃。 “五日节”这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每个孩子的额头都会被大人用雄黄点着,大门上还会用雄黄画着一个大大的“王”字。白娘子就是被法海教唆的许仙用雄黄逼出原形的,所以“雄黄”就更多了一些神话的色彩。 初六是随着孩子们胸前挂着的鸡蛋套变瘪了而没戏了。因此鸡蛋套坚挺的程度决定了五日节的长度的。如果吃完了鸡蛋就只能“嘴跷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