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去年清明节的天有些阴沉沉的,一如人们那陷入哀思的心情。 为了几口饭或者活得有些像模像样。一年到头,自己总是在外忙忙碌碌,心儿没办法闲下来,想一想呆在老家的亲人。有些渐渐离世的亲人,想起他们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想起他们对自己的百般疼爱,心里一阵阵酸楚。每每清明节一到,便带上一些祭品,匆匆忙忙赶一场久违的思念。 奶奶是最疼爱我的人,自然而然就是自己最思念的人。于是最先去扫的就是奶奶的坟头,倾吐着一年来的思念,也让奶奶知道她的孙女在外并不丢她的脸。 坟头青青,像是一个圆形的青草堆。一年不来扫墓,那矮矮的坟头被茂盛的青草掩埋,完全看不出清晰的轮廓,一如奶奶瘦小的身子。春天暖暖的空气让野草们肆无忌惮爬满坟头,蓬蓬勃勃,拥抱着坟墓。坟儿显得那样孤单落寞,一如当年从外面回来时奶奶眼里盛满的寂寞。 看到这样的情景,一种浓浓的心酸味袭上心头:奶奶在世时,都把我们几个姐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父亲不时给她一些零花钱;或者她自己种点青菜瓜果,拿到村头去卖,攒一两个钱。她总是偷偷塞给我们,让我们在上学时买零食吃。她说小孩子这个时候是身体猛长的时候,多吃点,以后就会长到高大漂亮。而她那样的老人只有慢慢矮小下去了,吃得太多也没有用。其实,奶奶一辈子都那样矮小,小时候家里苦,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过上一些好日子了,她心里又总是惦念着我们。 于是情不自禁地挥动镰刀,狠狠地将那些疯长的小草刈割。那些可恶的小草被扫地干干净净,纷纷扬扬,四处飘零。那完整的坟头露出来了:青灰色的石碑,灰黄的土块,很黯然的样子。有些土块被一些可恶的老鼠钻洞,弄得七零八落,散落到地上,有些破败。 家乡人有添土的习俗,只要今天没有什么忌讳,都要千方百计补上几块新鲜的土块,算是对故去亲人的尊重,也是表明有亲人来祭拜过,不至于让别人认为这家坟头已经没有后人了。 叔叔他们迫不及待地抓起锄头铁铲,来到稍微松软的土坎边,挖出一块块结实圆形的土坷垃。我匆匆赶过去,抱住那些鲜黄的土块,小心翼翼地压倒坟头上,又用铁铲把它压实。一块接一块地垒上去,奶奶的坟头渐渐高耸起来,也有些神气了。坟头结实了,老鼠不敢打扰奶奶了,雨也渗透不进去了。奶奶可以在里面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远远山凹处,一棵亭亭玉立的柳树在柔和的春风中轻轻摇动,欲言又止。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便急急走到小树下,割掉小树脚下那些茂盛的小草,抚摸着小树那青青的树皮,拿起铁铲给小树培上几铲肥沃的新土。小树远远地站着,陪伴着孤孤单单的奶奶。 奶奶坟墓前摆开了各种祭品:五颜六色的饭,红红黄黄的香烛。我虔诚地递上一个以前奶奶最爱吃的梨子,燃上一根长长的香火,心里默默祝福奶奶。 坟墓修得平整干净了,香火袅袅地烧了。大家又默默地收拾东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风又轻轻地起了,小树哗啦啦直响,是奶奶在向我们告别吗?大家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依稀看见新幡飘扬的奶奶的坟墓。 安息吧,慈祥的奶奶!心里不停地喊着,眼睛又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