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方人将吝啬者称为老抠。闽中南人也把吝啬人戏称为小气鬼呢！ 入秋之后，闽中南乡村那一片片龙眼树林，挂满一串串黄褐色的龙眼，又是一个龙眼丰收年降临啦！果农们乐得是采摘下的龙眼堆得像小山坡一般高，愁煞的是包装好的一箱箱龙眼如何销个好价钱呢？ 闽中南后坑村果农阿品，眼瞧自家栽种在乡道旁的几十株龙眼，过十天、八天后就要采摘。他便在龙眼树下搭盖个小阁楼，围上一层层蓝塑料布，昼夜守在小阁楼，以防心怀不轨之徒伺机偷摘龙眼。他守住小阁楼还坐立不宁，又在乡道旁的龙眼树下插立一块木牌，牌上写着：偷摘一粒，罚款两百元。他眯着细小的眼睛，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心中窃喜。 村干部老许路过，开玩笑道：“阿品，偷摘一粒龙眼，罚款两百元，这也太过分么！” “嘿，乡规民约，不过分，不过分！”阿品漫不经心地回答。 “阿品，你自家订的乡规民约，也太不靠谱 ，村里开展普法宣传，可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老许婉言规劝。临行之际，他又抛出一串话儿：“咱村民自古以来讲究诚实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老许，对坏人就要像刮台风那样，毫不留情！”阿品挺不耐烦地顶着。 那天中午，天气挺闷热，连树梢上的蝉子、鸟儿都停止了歌唱。一位二十几岁，脸上长着雀斑，披着蓝条纹白衬衣，手脚粗壮的年轻人，从村旁的民营企业下班，绕道穿过龙眼树林，返乡村租住房。他瞧路边树上挂着一串串龙眼，压弯枝头，几乎挨着泥草地，更觉得喉咙火气直冒，顺手摘一粒又大又圆的龙眼，剥开黄褐色柔软果皮，裸露晶莹白嫩的果肉，塞进嘴里，舌头卷了几下，顿觉得满嘴生津，喉咙怪舒服的呢！ 阿品手提木棍，弯着腰身，像幽灵般从龙眼树丛中冒出，大喝一声：“呸，不要脸皮的家伙，谁叫你偷摘我家的龙眼！” 那年轻人愣怔片刻，操着浓重的西南口腔，回答：“阿伯，我喉咙渴得要命，顺便摘一粒龙眼解渴，有啥了不起呢？” 阿品伸出手臂，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肩膀，怒不可遏道：“说得轻巧，你甭想抵赖溜走！“ “阿伯，那怎么处罚！”年轻人无可奈何，马虎应付。 “你瞧，那木牌上明明白白告示：偷摘一粒，罚款两百元！”阿品厉声威胁。 “天哪，我外出打工，月薪才两千元，要管吃穿租房，一粒龙眼就值两百元，太贵啦！”年轻人伸了伸舌头，低声埋怨。 阿品死揪硬缠住年轻人，高声吼道：“两百元，快交出来，要不，我喊人啦！” 阿品和年轻人推推搡搡。那年轻人凭着身强力壮，一下子挣脱阿品的手臂，欲溜之大吉。阿品举起木棍，疾风般朝年轻人身上扫去。那年轻人伸手抵挡，一时性起，顺手从路边拣一块砖头，朝阿品头上猛砸去。只听见“哎哟”一声痛叫，阿品手捂头部，慢腾腾躺倒在树下草地上…… 村干部老许和村民们闻讯赶快，飞快将阿品送往乡镇医院抢救，但已无回天之力。 老许和村民们向当地派出所报案。那年轻人很快被捉拿归案。经审查，那家伙是劳改释放人员，犯有前科，而今重犯，理应严惩不贷。 一粒龙眼，丢掉两条人命。老许和村民们唏嘘不已，他们仰望满山遍野、层层叠叠的龙眼树林，以及那刚摘下，堆得像小山般高，每斤仅三、四元的新鲜龙眼，众口痛斥那年轻家伙的凶恶残暴，也暗地扪心自问：采摘一粒龙眼，罚款两百元，这古老低俗的乡规民约，是否与当今颁布的法律理顺接轨么？ 老许和村民们替阿品惋惜之余，内心深为感叹：“嘿，得饶人处且饶人呀！”个别村民甚至悄悄责怪：“阿品，你也真不该当狭窄心眼的小气鬼呢！” 躺在九泉之下的阿品，殊不知能否听到村民的劝诫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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