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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作家
【发布日期:2014-08-24】 【来源:】 【阅读:次】【作者:陈汉英】
    阿瑞是村里著名作家,他的作品不仅蜚声乡里,也蜚声乡外谋生的人群中,这几年他的作品益发浑厚,并且越过蓝天大海蜚声侨居海外的乡里人中。一个人,能在村里成为著名人物,没有深厚的根基和文化修养,很难获得口口相传,成为著名人士。这座位于木兰溪畔的村落,数十年来一直被外界称为文化绿洲,学子考上清华、北大,实在不算稀奇。村里超过三分一的人在乡外做事,行行业业有能人,还有超过三分一的人定居海外,不乏有一番建树者。
    我说阿瑞是村里著名作家,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村里。撇去他纯正的村味,他在村里以作家的头衔排位,最多也只能摆老三,因为前者有云里风,他是马来作家主席,出版了个人文集。还有曾元沧,他是上海作家,也出版了个人文集。他俩虽然是村里人士,但谋生在外,我认为不能算是纯正的村里人。
    诸君看到这里,恐怕会扑哧一笑,说,“那这样的著名作家,也值得你写么?”我的回答是坚定的,“当然值得写,因为在这样村里著名也不容易,没一定本事的人,想获得村里人敬重,也是颇有难度啦!”
    阿瑞,今年正80了,他的正确名字叫龚玉瑞。最早是村小学教师,后来官至校长。我还在流鼻涕的时候,他的文字就见诸福建日报副刊。有回,我的好朋友阿捷走在村道上与阿瑞擦肩而过,阿捷揪了下我的衣袖,悄悄指着从身边走过的阿瑞,说,“阿瑞老师是个作家哩。”阿捷说这话时脸上神秘秘的,那时阿捷的作文常被老师当范文在朗诵。他看到阿瑞的文字印在省报上,真把阿瑞看成神人了。其实阿瑞初始作品发表,村里人并没把这个村里未来的著名作家放在眼里,阿瑞方方面面一如既往,还是当他的教书匠,灵感来时便写作。
    村里很有一些人喜欢给人起绰号,阿瑞耳朵比较重,有的人背地说到他时称他耳聋瑞。我那时对老师很尊重,心里对这种叫唤颇反感,对那些利用人的残疾起人家绰号的人特讨厌。我不知道阿瑞是否知道有人这么暗地里叫他,听到后,他有没有为别人的不知尊重人而生过气,因不清楚在此不便赘言。阿瑞成为作家时,我那时还是孩子,因为无法对等的同阿瑞讲话,好长的日子里在心里怪怨自己怎么不早点来到人世,或许还能对上话呢。
    阿瑞迎来写作高峰应是八十年末,那些带着乡村泥味的作品像雨后春笋般开始大量发表在省级、市级报刊杂志上。只要人家要用,他概不挑食。一时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里作家,他的作品在村人交相传阅中,不仅名气大了起来,而且牢牢的在村人心底扎下了名作家的头衔,过去,村长在村里是头面人物,现在是阿瑞了,村长的头衔是几年一换,阿瑞的作家名号,谁也拿不走,这一点最让村人羡慕不已。村人有句名言,“骨里会生肉的本事,是真本事。”阿瑞的作品是自己写的,不是别人赠予的,是真本事,因此,他理当受村人尊敬。作家有了名气后,自然会有专辑出版,阿瑞头一部个人专辑经过自己认真甄选后,终于问世;这部叫《文人瘦》的作品,书名是借用他的散文名篇《文人瘦》,作品进村后,一时村里纸贵,好评接踵而至。
    我原先以为,像阿瑞这样的村里作家,在村里著名就够光宗耀祖了,不想《文人瘦》出版后,省里作家郭风、许怀中、章武给予不错的评价,章武在“‘话说三紫凌云’中这么写道,“龚玉瑞的散文集取名为‘文人瘦’,北京的大作家邓友梅看了,哈哈大笑,并赋诗‘打油为贺’曰:‘倾心任教,竭力为文,桃李芬芳,瘦而不贫。’”看了章武这篇文章后,我颇感叹,原来书的传播力像长满了翅膀,眨眼间就飞出了村子,去那十分遥远的地方。
    阿瑞出版了《文人瘦》后,我开始认真阅读他的作品。读作品,就是读作家的心,作家的情感都在作品中。多年前,我离开村子后,一直在外浪游,阿瑞的文字,其实我读得不全面。我对阿瑞的了解,正如同我与他的年纪一样,尚有距离。《文人瘦》这部作品给我的感觉是一串绿宝石,篇篇文章不长,却如珠宝,颇值玩味。我那时对文学充满了兴味,偶尔写些不成文的东西,自娱自乐,却不敢冒出做作家的念想。因为我相信灵气对作家起着巨大的作用,但我没有,因此,我不敢与阿瑞交往。
    阿瑞成为名副其实的作家后,我发现他并没有摆出大作家大架子,也许他的这种表现同他退休后心态趋于淡泊有关系。平日里他除了写作与读书外,他最为兴趣的事莫过于学校的事,虽然他已从校长的位置下来好些年了,但他似乎喜欢操学校的闲心,建校70周年时,他编辑一部文集《兰溪绿洲》,收集了历届校友的作品,我当时读了这部文集十分惊讶,这所看似平常的村学校,历年来培养了众多学子,活跃在世界各地。阿瑞在一篇作品中借用老校长的顺口溜,“兰溪一绿洲,大名扬千秋。一门四贡元,文风古来优。”阿瑞在这类文字上喜欢引用乡贤的话,他在文章中写道:“上海作家曾元沧说,‘这里只有七厘地,读书是拓荒,是一条很主要的出路,我不也是这样走出来的吗?’”我知道曾元沧,当年是赤着脚进复旦大学新闻系。阿瑞的记性好,心里像装着一本书,谁家的孩子当年考了哪所名牌大学,现在那里高就,他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这点一直让我佩服。
    九十年代后,我的一篇文字在一家报刊上发表;兴奋之余,挽袖写第二篇。写作也怪,有了一篇变铅字的作品后,像渔人钓带鱼,接二连三的发了许多篇。有了铅字垫底后,我似乎具备了与阿瑞来往的桥梁和本钱。这样,我终于从阿瑞的作品里走出来,可以面对面与他交谈……我渐知阿瑞后,有次忽然来了兴致,写了篇描写阿瑞的散文。这篇作品,他看了似乎比较满意,后来收在他的个人第二部专辑《绿洲情结》里,让我受宠若惊。
    在园头村,文学并不式微,它不亚于其它兴旺行当,自有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年轻的未来可能成为村里著名作家的人才,排成了长队。阿瑞有个侄儿,叫龚以知,早先也在村学校教书,二十郎当便写得一手好文字,许多作品散见省内外,村人即刻将他列入崭露头角的文学新星,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的声名欲盖过阿瑞这个出道多年的老作家。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阿瑞侄儿出名后不久,他的才华很快被城里一位主要领导发现,并很快就调到城里组织部门,不久就升迁。龚以知离开学校时,阿瑞嘴上没明着反对,心里其实不大愿意,他说,“学校是育人的地方,更需要人才啊!”龚以知到城里工作后,成天埋头公文会海,村人再也读不到他那才华横溢的文字,人们感叹,村里一颗耀眼新星陨落了。其实,这颗晨星的陨落,最在乎的莫过于阿瑞了,印象中阿瑞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唏嘘,并说,“具备作家才能的人,断不可走仕途。”
    阿瑞在村人心里,是一位和蔼可亲没有多少脾气的老人形象;其实,凡人都有偏执的一面,有次,有位后生作家对村里诸多养鸡场滋生蚊蝇颇有微词,并在作品里着重进行了一通描写,阿瑞看到这篇文字,心里不爽,觉得文中许多文字有侮辱村的美好形象,要他改写,双方各执一词,闹得极不愉快。阿瑞的心思我了解,村子在他心间是美丽的绿洲,唱赞歌远比挖苦、讽刺对村子的发展更有益处。阿瑞是过来人,看问题往往更周全,少了份意气。
    村里的作家很多,阿瑞同云里风的关系不一般,我想他俩友情醇厚,不仅人生理念相近,更多的是阿瑞倾服云里风的人格。1993年,云里风借用父母的名字在村学校成立了奖学金,到今年为止,已经颁发了20届,虽然分到每个学子身上的金额有限,但奖学金的意义却非常巨大,多年来,村里年年有学子进入清华、北大,奖学金在其间起了鼓励的作用。
    不久前,村学校举行90周年庆,阿瑞编选了他的第五部作品《绿洲风》,他在这部作品选中选用了我的一篇作品,承蒙不弃,我在村里众多作家中终于有了个位子,这让我颇兴奋了一阵子。
    阿瑞递给我这部喷发油墨芳香的《绿洲风》时,笑着说,“我似乎累了,这部书,恐怕是我编选的最后一部书了。”我说,“你作为村里作家,有五部作品流世,成绩斐然啊!”
    这些日子,阿瑞似乎把兴趣转到十番音乐。
    下午,我在村道上漫步,十番乐队那缠绵、委婉、动听的音乐从阿瑞家的大厅里传出,如丝如屡似如天籁之音,在村子上空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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