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旧时代，贫苦人家的孩子，能念完小学就算是了不起的一件事。之后不是学手艺，就是做些买卖小生意或出外谋生。家长们常说孩子能记“钞纸账”、会打“算盘”算算账，就可以挣口饭吃，养家糊口，他们也算是对孩子的培养告一段落，接下去是靠孩子们自己去努力了。我就是在这种的情况下，跟几位邻居的孩子去学既科学又实用的“算盘”玩艺儿了。 教我们学算盘的先生是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家，他开一坎小店铺，精通算盘，雅号“算盘通”。他教过好几位孩子，能够独立打算盘，算好账，学生对他敬重，家长夸他肯教，他总是捋着长长的胡子，笑呵呵地说：没什么，我是利用晚上业余时间去教的，又没有影响我的工作，我这个人“孩子心”很强，喜欢热闹，教教算盘也是我的人生乐趣。我记得在三四个学算盘的孩子里，我的年纪最小，虽努力学习，但“算盘通”嫌我头脑不灵活，这当然还有比我更差的一位，他学了一段时间，学算盘的口诀不会念，记不着，有时随便乱“呼”（念），他的家长是位制衣匠，叫他念算盘口诀时，他把学校里读的“玩具多、玩具好”再加了“拿剪刀、配菜头”念给他的父亲听。他的父亲听了感到奇怪，说我是个文盲，不懂什么孔子，什么读书学算盘的学问，但我想绝不会把“拿剪刀，配菜头”都写在课本、算盘诀窍里。制衣匠问了我们这是一回什么事，我们回答哪里有这样的字句。他的父亲一气之下，边打边骂：“什么拿剪刀，配菜头，我打你眼泪流啊流”这在当时算是一个大笑话。尔后，制衣匠的孩子用功学算盘，什么加、减、乘、除都能计算的清清楚楚，他说这是“算盘通”的功劳，可“算盘通”也很有意思地说“这是拿剪刀、配菜头”得来的结果。 算盘先生开的店铺比较宽敞，记得房间里有二床铺、二张棉被。有时天寒地冻，学到深夜，山里的气温低，他就叫我们住在那边，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一张棉被拉来拉去，顾及不了，我身材高，总是露了脚板，感到特别冷，有时用自己的衣服盖“脚尾”，也就勉强地睡下去，天亮时起床无事（没有着凉感冒），心里也就高兴了。当“算盘通”问我们冷不冷，睡得好不好，我们异口同声，不冷，好！许时，“算盘通”总是那几句“好孩子，要听话，今晚再来，你们每人一只算盘要带来，不能忘记，如果忘记带来，我要打你们的屁股。” 我们三四个学算盘的孩子，每天都得提前吃晚饭，然后要走一段路程，才能到达目的地。这山村弯弯小道，有一小段比较难行，是因为山路的不远处，有许许多多坟墓，传说夜间有鬼叫之声，让过往行人提心吊胆。我们也很害怕，临走时，总是点着火把照亮，助胆，一到“算盘通”的店里，就把火把熄灭，他用煤油灯照明，认认真真地教我们学算盘。因为我们三四个学的成绩不一样，“算盘通”有时也会发火，批评我们，但说了之后，他还是很细心地教我们，一般是二个月（60天）左右，就能基本学会了算盘的使用法，他便来考考我们。可是我很笨，“除法”学来学去学不好，“算盘通”说算了，以后自己去实践，再努力吧。那个被缝衣匠打屁股的小孩，他亦学完算盘的基本功，后跟他父亲学做衣衫，之后开制衣店，账目管得不错，他的父亲笑口常开，逢人便说：学算盘，用处大。 那时还没有谢师这一套。我们的家长说算盘先生教你们很辛苦，该给一点点报酬，以表“谢师”之意。在年关时，我们三四个孩子拎着一点猪肉，一些面条送给“算盘通”，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能收。我们看他不收礼，我们也不走，逼他收下来。他沉思一会儿，说好，“我收，我回你们一人一个‘牛奶盒’”（木制、四方形）可以做书包用的，他还细心地在盒子上写着一个端端正正的“福”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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