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迁居县城，告别老家，也告别老屋旁的篱笆。有时下乡路过，岔道口那块路标，似乎总在提醒我“老家到了，你不想去看看吗？”想，想，太想了！走近老屋，映入眼帘的是位于老屋旁那块小菜园的篱笆。 老屋低矮，篱笆更低矮。老屋是几十年前倚墙搭盖的，一举手就能碰到滴水的屋檐。屋檐下有条石子路，石子路旁就是菜园和围绕菜园的篱笆。 篱笆显得无规则，非圆非方，稍微笔直的是老屋屋檐下的那么一小段，其他的总显得有点“曲线美”。篱笆，犹如一道牢固的其实也是脆弱的屏障，日夜守护着菜园里的瓜果蔬菜，特别是阻挡那些家禽家畜。 篱笆上爬满了藤藤蔓蔓，还有藤藤蔓蔓上淡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喇叭形的、星状形的小花。常有蜻蜓和蝴蝶停立在篱笆上，一动不动。农家篱笆，除了阻隔作用外，你还能猜出其他用途？往昔乡下，农家的衣物总是披在篱笆上。即便刮过一阵风，卷过一层沙土，婶婶妈妈们晒衣物时，依旧挂在篱笆上。篱笆，还承受着蒸笼、簸箕、被单之类的繁重家什。特别是大人小孩儿的鞋，一根篱笆插着一只鞋。等到篱笆“超重”了，歪倒了，你总得负责将它扶起来，重新钉牢。 篱笆并不高，顶多齐腰高。篱笆有个出入口，算是“柴门”，“柴门闻犬吠”嘛。杂木，竹片，大概那么一段距离，要用根较粗的杂木作为根柱，一根根地插进土里，再用柴刀使劲地敲打。连贯着一根根杂木的是草绳，穿成“∞”状，中间横着条竹片或木条。篱笆，不比土墙坚固，但透风，享受着日照雨淋；篱笆，公开而不隐蔽，仅仅起着警示作用。 一次返回老家，一看愣住了。一只小公鸡站在篱笆上摇摇晃晃，仿佛荡着秋千，不以为险，反以为乐，引吭高歌“喔喔喔……”。我甩了甩手，小公鸡扑哧着翅膀，“咯咯咯”地飞下去，霎时一排篱笆正剧烈地摇晃着。篱笆下，常常有小鸡钻进去，“吱吱吱”地觅食，不亦乐乎。插进土里的篱笆，久而久之，根部有的虫蛀了，那些钻来钻去的小白蚁就是小鸡们的美食。 篱笆脚下，寸土寸金。人们常常在篱笆下埋进四季豆种子，种些丝瓜。待到豆苗、丝瓜的蔓儿往上爬，渐渐地将整个篱笆变成了绿色的屏障。小鸡再也无孔可入了，沉甸甸的瓜豆常常压弯了篱笆，摇摇欲坠。 那年刚好在山区工作，带回了一大捆杂木树枝，整整齐齐，粗细均匀，一头削尖了就往土里插，成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些篱笆，常常不经意间就会被人为“选拔”。一次，我看见邻居大婶，对自家的孩儿动火气，追打着他，追到菜园子旁，眼看就要追到了，顺手牵羊，就地取材，拔了跟前篱笆的一根木棍，继续追赶着孩子。我即刻劝阻：“大婶，那是我们家的篱笆呢！”她回过神来，转怒为笑，停止追赶，难为情地重新把木棍插进去。那孩儿在远处的龙眼树下呆呆地站着，望着我似乎在表示感谢。 篱笆用料没有统一规定，只要是直立的够长的木料、竹料均可。什么时候断了一根，就插一插，补一补。大凡篱笆脚下的土堆被雨水冲刷得有点支撑不住了，便要培土，用锄头夯实。我常常将篱笆读成“泥巴”，原来篱笆和泥巴的关系就是那么贴近，没有泥巴，篱笆就支撑不住，篱笆是扎根于泥巴之中的。 篱笆脚下，植物乐园，一周狭长多彩的植物园。马齿笕、炸酱草、半枝莲，还有白花蛇舌草……杂草丛中，偶尔还会看见龙眼树苗、枇杷树苗甚至橄榄树苗，幼苗嫩嫩的，挤在一起，和篱笆凑热闹。 在外立足，常常寄托着一种思念。篱笆，似乎是儿童少年的游乐园。要不，宋代诗人杨万里的“篱落疏疏一径深，……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叶绍翁的“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不少古诗词对篱笆的描述，总和儿童那么贴近。 老屋，还是那个老屋；篱笆，还是那个篱笆；菜园子几经沧桑，依旧存在。每逢回到老家，见到篱笆，就如见到父老乡亲，见到往昔的一幕幕。这道老屋旁的小菜园，篱笆换了一茬又一茬，我的皱纹也增添了一条又一条。全家“农转非”后，只剩下这块大概仅有20平米的菜园子，成了我们的劳动实践基地，成了全家蔬菜基本自给的基地，成了我至今挥之不去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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