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新来了个清洁工,叫姚木生,五十多岁,瘦高个子,背有点驼,黝黑的脸容,戴上白口罩就显得更黑了,车站清洁工干的是最累的活,领的是最低的工资,每天早晨第一个到车站,傍晚最后一个下班。 “同志,离你两步路的地方就是垃圾箱,你咋乱扔垃圾?乱扔烟头?”这天上午,车站候车室里,姚木生对一个戴着眼镜,打扮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说道。 “你清洁工是干嘛的?” “看你也像个有文化的人,咋这样说话呢?” “你咋那么多废话!” “这是公共场所,大家都应该讲究已生。” “这地面都干净了,你不就下岗了。”中年男子讥笑着看姚木生。 “你……”姚木生一时语塞,气得满脸通红地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珠,看着中年男子。 偌大的候车室里,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前去调解。连车站的职工也没有人前去调解,姚木生看着车站职工们的眼神,心里感到难过,委屈。 第二天,姚木生自己掏钱买了几张提醒公共场所,注意卫生的警示牌张贴着,但起到的效果甚微,姚木生麻木了。 “喂,这里有垃圾,过来扫一下。” “喂,这里有烟头。” “喂,这里有人吐,脏死了,快来打扫一下。” 车站乘客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好叫他喂,就连车站职工也叫他喂,喂就是他的代号,或者名字,姚木生也听怪不怪了,谁叫他是清洁工。 姚木生仿佛就是一台机器,车站里所有员工都可以使唤他,再后来车站的司乘人员也使唤他,在人们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机器人,一名弱者,心安理得的使唤着。 车站就像一张大网,姚木生就像一只蜘蛛不停地来回地织着,宽大的车站门口,候车室和车辆发车卡位,车辆停车场等,随着姚木生的到来而焕然一新。所有的人都觉得姚木生比原来那个清洁工好上百倍,车站员工们与他熟了,知道他叫姚木生,于是大家又称他木生。 “木生,泉上线中巴车5868车边上有一堆垃圾,快去扫一下。” “木生,烟头。” “木生,垃圾。” “卢站长,车场边上清洗水池上的水龙头漏水,漏了一段时间了。”这天姚木生向值班站长反映。 “好,知道了,我找个水电工修修。”卢站长望着满脸汗水的姚木生。 一天,两天,一星期又过去了,这天姚木生看到卢站长后又说道:“卢站长,车场边上清洗水池的水龙头越漏越大了。” “还没有来修呀?我都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了,这些人就是难请,我现在再打。”卢站长拿起手机。 又过了一个星期,水龙头依然漏水,姚木生想这不停的漏水,要漏掉多少水?每天漏掉的水他家用都用不完,漏水就是漏钱呀,在征得卢站长同意,他去五金店买了个水龙头后,随卢站长到机房关掉总开关,姚木生自己动手,换完水龙头的姚木生内心感到一阵轻松。 冬去春来,转眼姚木生在车站做了三年了,这天人们喊他时,再没听到姚木生回答,有个职工说看到姚木生这段时间脸色不好,有时一个人蹲在候车室边上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天,两天,车站又雇了个临时清洁工,不但人懒,而且脾气坏,人们开始想念姚木生了,有人打听到他病了,人们都盼望他的病早点好,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天早晨,一支送葬的队伍,吹着哀乐,从城东经车站往城西而去,上早班的车站员工,好奇地站在车站边上观望着,人们惊奇地发现送葬队伍前面有一位年轻小伙子手捧姚木生像框。 姚木生走了,肝癌晚期,有个热心的车站员工打听到姚木生有一个残疾的妻子,女儿前年考上清华大学,儿子今年刚考上人民大学,人们沉默了,人们终于明白,姚木生才是真正的强者。 □吴德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