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宅在家里一个多月了。时间变成了两张脸，白天和夜晚。更多的时候我默默地站在窗口，看灿烂的阳光从树叶间散落；看密集的细雨把大地无声地湿润；看可爱的白鹭在泛起涟漪的湖面上飞翔觅食。心灵的野马驰骋在广大的村庄和数不清的街市里，在无边的寂静中歌唱。 上午，我去了趟医院。天灰蒙蒙的，寒风阵阵，身体不住地打颤，似冷蛇钻入体内。街上如同深夜沉睡不醒；道路两旁，美人树灰头灰脸的，入冬时满树姹紫嫣红的孤傲气质荡然无存。红色的横幅随处可见，显得格外醒目。婆婆从外市拨来电话，关心她大儿子的去向，我谎称他在办公室——其实先生也到一线参与抗疫工作。婆婆的小儿子，妹妹、妹夫都是医生，我怕她的心里载不动太多的担忧。 女儿因为生日即将到来的缘故，已经反反复复在我耳朵边念叨了好几天。每年一度的生日，她恨不得锣鼓喧天，烟花齐放，不来个轰轰烈烈誓不罢休。少年不知愁滋味——就目前来看，她和这个时代众多的孩子一样，来到这世间是来欣赏柳绿花红，来享受人生美味参与热闹欢腾的。宅在家里，她白天学习，晚上坐在床上，哼着歌儿，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这个文学社社员，应了学校的要求，还写了一首律诗。 《抗击新型冠状病毒》 本是欢乐满天涯，瘟神肆虐袭中华。 封城武汉顾大局，断腕壮士为国家。 民族脊梁斗灾祸，白衣战士驱病邪。 待到冰雪融化时，举杯共庆赏樱花。 听到学校通过公众号播放自己的作品时，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忘了写诗的初衷。 我和她一起看相关的报道，她安静得像一只柔顺的小猫，侧着身子，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听着，眉头皱成川字，眼睛里写满了忧伤，恐惧，嘴巴张得大大的，手紧紧地抓着衣服。然而，几分钟后，她就把成年人看似倒塌的世界轻而易举地抛开，眉飞色舞地谈论她的生日，憧憬着收到同学，家人的祝福，长久地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 这几天里，我偷偷写了一份遗嘱，交给在医院工作的侄女。我还实施了另外的一个计划：一边安排孩子学习，一边教孩子做饭，整理内务，包括如何防御老鼠进屋，开燃气做饭时如何避免着火等等细节。 听说我感冒，姐姐打来电话命令我赶紧去医院，我知道医生姐夫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疫情开始后，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家拿一套衣服备用，便投入到工作中。作为“观察点”的小队长，分工协调，消杀，转运接触人员，彻夜守在隔离点……30天瘦了近十斤。家人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安置点，又或是在接电话汇报工作，登记排查中。姐姐说，大年三十，丈夫不在家，她是在不安中度过的。 接完电话，刚好看到当医生的女友发朋友圈，见证了她最近的心路旅途。她写道：昨晚跟小宝视频，小宝说不要妈妈，听了很心酸，是，妈妈不应该天天骗你说过两天就回老家接你。妈妈何尝不想好好陪你呢，但妈妈要工作，要上班，妈妈现在隔天就要到旧医院门口站岗侧体温，不管是寒风刺骨，还是蒙蒙细雨，我们测体温组6人都轮流坚持站好岗，站岗期间4-5小时站着.不能吃，不能喝，说不累是假的。但比组里有些还是体弱多病近将退休的阿姨，90后的独生子女，还有医院隔离病房上班的.叔叔叔阿姨，这点不算什么，她们更伟大，更辛苦。昨晚下班回家，大宝说妈妈我爱你，抱一个。等下等下，妈妈换衣服下，洗手下。大宝说以后选择专业不选与医院有关的专业。但孩子妈妈盼望你们快快长大，好好学习，将来做任何职业，都要懂得爱，懂得奉献。 在医院见到侄女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她越发地瘦小了。也难怪，疫情以来，她骑着一辆电动车，如陀螺转动在医院，家里。医院的工作，孩子的学习，一日三餐等，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再加上一个多月没有休息。她的体重降到了83斤。 去见医生的路上，我心里忐忑着：如果确诊是感染上冠状病毒且无法医治，要不要学肖贤友他们，把自己捐出去，如果我也能做点贡献的话……万幸的是，经医生诊断，我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化脓性中耳炎。 回家的路上，我们找到了一个蛋糕屋。蛋糕不大，价格却出奇的高，我买了平生最贵的一个蛋糕。 孩子的父亲五点要赶去火车站接班到深夜，所以下午四点多，我们提前为女儿举行了生日仪式。女儿亲手点燃了蜡烛，火焰很美好，照在开满了桃花的十六岁少女的脸上，她说她喜欢如同彩笔一样的蜡烛，喜欢如梦似幻的粉红色蛋糕。她虔诚地面对着蜡烛，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托举着放在嘴巴前方。她打算许五个心愿，庆祝的氛围如她想象的一样甜蜜，身旁陪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屋内满是温馨笑声不断，突然，她叫了起来：“刚才我看了报道，说疫情没那么严重了，我许第六个愿望：祈祷武汉灾情早日过去，国泰民安。”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林金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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