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潘嘉怡 女 29岁 家庭主妇   整理：欧扬

往事并不如烟
是啊  在爱里念旧也不算美德
可惜恋爱不像写歌
再认真也成不了风格
我问你见过思念放过谁呢
不管你是累犯或是从无前科
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
没见过分久的合
岁月你别催  该来的我不推
该还的还该给的我给
岁月你别催  走远的我不追
我不过是想道尽原委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他的爱在心里埋藏了抹平了
几年了仍有余威
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
爱意在夜里翻墙
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
谁在你心里放冷枪
         ——纵贯线《给自己的歌》

（一）

　　“别人都说你有多好多好，我有多幸福，其实呢？我过得多窝囊，吃了哑巴亏，顶了个绿帽子。我当初怎么就接受了你这号女人？”这是丈夫刚刚发来的短信。其实类似的短信，我都不知道已经收到多少条了，比较起来，这应该算是比较文雅的了。以前我收到就删了，现在只有满了我才删。心麻木了，也就不那么痛了，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我宁愿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一辈子，应该够了吧？
　　22岁大专毕业后，我在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一份当文员的工作。工作半年后，和一个叫林奕男同事很谈得来，他是外地的，很阳光很善谈。不久，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有一次外出时，我出了点意外。被一辆车撞到，需要住院。林奕闻讯赶来，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那时是个不善表达自己，又有些内向的女孩子。林奕总是能想出办法开导我，让我开心起来。我住了十几天医院，林奕就照顾了我十几天。之后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
　　后来，我们就天天在一起聊天。林奕的阳光、开朗很让我着迷，本来不爱说话的我，和林奕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经常一人拿一瓶鲜橙多出去，一边走一边聊，鲜橙多喝完我们就各自回去。
　　那是一段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时光。不管刮风下雨，林奕都无怨无悔几乎穿越大半个城市的路，骑着自行车载我去上班。整整一个夏天，他从来没有说过苦和累。因为心疼他的辛苦，过完那个夏天，我和林奕住到了一起。

（二）

　　和林奕同居一年后，我们打算结婚。于是我将林奕带回家，但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和外地的男孩子谈恋爱，那次见面，他们甚至直接将反对之意表露无疑。此后没几天，母亲就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我和丈夫就是这样认识的。
　　一个是自己深爱却不讨父母欢心的男友，一个是自己不爱但完全符合父母要求的相亲对象，那段日子，所有的压力都向我袭来。开始我还能很坚决地顶着，可后来我却一点点动摇了。我看到父母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那种执著和坚定，仿佛如果我执意要和林奕在一起便是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一般，那种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无法抉择的压力快让我喘不过气来。那时候的我既没有主见，也没有勇气了。最后我只能屈服，我给林奕在住处留了一封信，然后不辞而别回了家。后来，林奕曾经去我家找我，却被我的父母骂了一顿赶走了。
　　因为父母及丈夫家人的极力撮合，离开林奕之后，我就到丈夫所在的城市去找工作。那时候林奕还没有放弃，隔三差五就给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
　　后来，丈夫发现了我手机上的短信，他开始盯着我。有一次他喝了酒，逼问我和林奕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说，我希望今天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以后你就再也不要问了。他答应了。我就把我和林奕交往的所有过程都告诉了丈夫。当时我想，如若他能接受我的过去，那么我也可以彻底和林奕断绝联系了；如若不能，那么对我也算是一种解脱。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坦诚，竟是噩梦的开始。

（三）

　　那次坦诚，丈夫脸上虽明显地不悦，但他嘴上却说着：“我不介意。毕竟那都过去了，只要以后你们划清了界线就行。”他的大度和宽容，让当时的我很是感动。所以当他提出让我搬过去与他同居时，我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可是，我还记得和他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体会到相爱的人那种相互体贴的幸福和快乐，而是一种被强暴的感觉。那是他的第一次，这也成为他在以后觉得心里不平衡的原因之一。
　　其实，我理解他内心这种痛苦，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他却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坎儿。虽然他常常说着“不介意”，可每次喝了酒之后却还是真实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平衡。
　　后来在家人的催促下，我们结婚了。那时候我想得非常简单，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踏踏实实过日子，时间长了，他也就能慢慢把这件事忘记了。　　
　　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他并没有因为我怀孕而改变对我过去事情的追究。有一次他喝多了，睡觉前又提起那件事情，他说："你是不是总也忘不了那个人？要不你怎么就跟我没有话说呢？我都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我能容忍他的猜忌、他的喜怒无常，可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我气愤地扭头就往外跑，，他躺在床上，连动都没动，只冷漠地看着我跑出门去。
　　我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不知道该找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陪伴我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我呆呆地在小区的石凳上坐到大半夜。不敢大声哭，也不敢离开，我怕被他单位的同事看到，影响到他。后来，他出来了，找到我，生生把我拽了回去。　　
　　那晚，我们谁也没有搭理对方，背对背睡下了。
　　第二天、第三天……我们还是谁也没有搭理谁。于是我盼着，等孩子生下来，他也许就好了。

（四）

　　怀孕八个月时，我就回莆田待产了。九个月半的时候，孩子等不及要早点看到这个世界，提前出世。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了。他第一句话就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对我却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一个星期的陪产假之后，他回了单位。那以后，我们就靠电话、短信联系。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他却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今年春节，他打电话来说想孩子了，让我带孩子去他那里。
　　刚去的那两天他还挺高兴的，可是新鲜劲儿一过，就开始不痛快了。有一次他又喝了点酒，就问我，你是不是心里特别想你的老情人？想和人家在一起？要不我给你他的电话，你们再聊聊？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特开心啊……
　　开始我听着，忍着不搭理他，实在忍不住了我就说，你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说，这件事情你还得说说。我说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一下就发怒了，开始骂很难听很恶毒的话。
　　如今，孩子越来越大，也一天比一天懂事。可他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总是觉得他自己很高尚，包容了我所有的错。
　　他经常说，他娶了我倒了大霉，如今肠子都悔青了。我说，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他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你那样的人。　　
　　如今，我们陷入了冷战的状态，谁也不再主动和谁说一句话。有了以前的教训，我不敢主动给他发短信，怕再招来他的辱骂。他现在还会打电话来，不过不是找我，而是找孩子。即使我接了，也常常是沉默着。是啊，说什么呢，嘘寒问暖，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所以只有沉默。
　　其实，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到过离开，可是孩子那么可爱，我不想他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或者母亲。我想，既然是我把事情做错了，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弥补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我想，只要他能把这页翻过去，我们的未来还是会很美好的。
　　我只盼着有一天他能真正看淡、看开，到那时，我们才能过了这个坎儿。
　　编后：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分外压抑和痛苦的婚姻故事。嘉怡的丈夫通过不断地折磨、辱骂和打压妻子来求得自己心理上的平衡，但事后，他并没有得到解脱，反而使自己陷入更深的苦闷中，这苦闷又促使他通过一次次折磨妻子，期望达到再一次的心理平衡。而使他保持这么多年痛苦的根源恰恰就是他这种道德的圣人和审判者的角色给他的“绝对优势”。他之所以自觉拥有这种“绝对优势”，不得不说，与嘉怡自身的卑恋也不无关系。是记得曾在一本的情感类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则故事：故事里的丈夫在结婚前从未谈过恋爱，而妻子却是有过恋爱同居史的女人，丈夫起初心里也觉得不平衡，但因为深爱，也因为相爱，所以无条件接受。故事的结尾处，“丈夫”的一段话让人仿佛透过铅字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他说：“我很庆幸，我们都没有被她的过去困住！是啊，在遇见之前，谁能管得住另一个人的过去？如今回头想想，我真幸福！我深爱的女人，现在最爱的是我！”但愿，嘉怡的丈夫也能早日体会到这样的幸福，还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一片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