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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戴花 来世漂亮
【发布日期:2025-05-20】 【来源:本站】 【阅读:次】【作者:黄丽霞】

   五月的泉州湾,阳光裹着咸涩的海风,像顽童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蟳埔村的蚝壳墙。女儿挽着我的手臂,像只扑棱棱的海鸟,拽着我往花香深处钻。转角处,“七妹簪花店”的招牌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店门前的三角梅疯长,粉紫的花瓣在风里簌簌地抖——这渔村的女人,连头发丝儿都浸着花香,此刻正躲在花影里抿嘴笑。

  推开店门的刹那,满架簪花哗啦啦撞进眼帘:大红大紫的扶桑张扬似火;嫩生生的雏菊怯生生地探着脑袋;雪团似的茉莉簇拥成团,活像一群歇脚的彩蝶。墙上那行“今生戴花,来世漂亮”的墨字,一笔一划都带着海风的力道,仿佛在诉说着渔家女子对美的执着与浪漫。

  “阿妹这身段,黑旗袍配艳花儿才压得住!”七妹的嗓门亮得像敲海蛎壳,热情的话语瞬间驱散了我的局促。我下意识攥紧衣角,嗫嚅道:“都这岁数了……”话没说完,女儿已经举着件黑缎旗袍挤过来,眼睛亮得能映出我的影子:“妈,试试嘛!就当是带女儿穿越回旗袍风月的年代!”

  铜镜里,七妹粗粝的手指灵巧地在我发间翻飞。红绳缠青丝,象牙簪定乾坤:雪白的含笑像温柔的臂弯抱紧发髻;猩红的扶桑如烈焰般斜刺里杀出;嫩黄的雏菊则像调皮的星子见缝插针地冒头。“鲜花配干花,活气才足。”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我鬓角别了朵带露的茉莉——那凉津津的香“嗖”地钻进肺腑,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那个爱做梦、爱美的年纪。

  踏出门槛,整个蟳埔村“轰”地炸开了颜色,仿佛有人打翻了调色盘,泼辣辣地染透了渔村的每个角落。蚝壳墙前,挤满簪花的姑娘,快门声比浪花还密;凤凰木下,女儿举着手机直蹦跶:“妈!您这模样,活脱脱是从民国月份牌里走出来的!”我轻轻摸着发髻上的花,外婆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女人呐,自己定花期。”是啊,岁月或许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但对美的向往,永远不会被时光打败。

  循着“渔家鲜”飘来的香气走去,油锅正滋滋作响。银发阿嬷头顶颤巍巍的月季花,锅铲在她手中翻飞如侠客的剑。“年轻时专拣最扎眼的九重葛戴!”她将金黄油亮的海蛎煎“啪”地扣进盘子,眼神里闪着光:“蟳埔女人啊,生戴花,死也戴花。花是命,更是一口气!”那股子对生活的热乎劲儿,透过她发间的花朵,直直地撞进人心里。

  午后的巷弄里,剜海蛎的阿婆们银发间别着栀子。见女儿探头探脑地张望,她们笑着甩来一把湿漉漉的茉莉:“水灵灵的囡仔(闽南语:漂亮姑娘),拿去香香!”花香混着腥咸的海风,竟酿出老酒似的暖意——那是独属于这片土地的温柔。

  夕阳把海浪煮成金红色时,女儿突然从背后箍住我的胳膊:“以后每年都来,好不好?”话音刚落,发髻上的茉莉应声飘落,花瓣打着旋儿,追着浪头跑远了。那一刻,海风、花香、女儿的拥抱,织成了世上最温柔的网。

  返程车上,女儿翻着照片突然笑出声:“原来幸福真能簪在头上。”我摩挲着腕间的红绳,那上面还缠着茉莉的魂儿。后视镜里,发钗的金光正一点一点啃着晚霞——这渔村的花,早已不声不响地把根扎进我们的血脉里;往后的岁月,每一次心跳,都是它绽放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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