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水微漾》是我的第二本散文集,收入的文章都曾在刊物上发表过,其中不少篇章是写有关故乡的文字。随着年龄的增长,故乡的往事如电影般不时涌上心头,乃至经常梦见自己在故乡村头闲逛,在故乡老屋听雨,在故乡学校上学,在故乡木兰溪畔田间地头劳作,在故乡当村干时走村入户与农友们互动的情景。唐代诗人卢纶有诗云“家在梦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几人还。”自从离开故乡后,一直忙于工作,很少回到早已翻天覆地旧貌换新颜的故乡,每当走在异地乡间小路或漫步于他乡木兰溪公园,唐杜荀鹤之诗句“驱马傍江行,乡愁步步生”的情景,便立刻浮现在脑海中。所幸退休后定居在城郊,木兰溪近在咫尺,出门依然可见美丽的田园风光。 回顾前半生,几乎没有远离过故乡,即使后来去了沿海国企和市政机关工作,心灵深处对往日于故乡自在村居的生活依然充满深情和怀恋。平时读书常见有关村居的美妙诗文,唐王维有“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宋·范成大则云“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辛弃疾在“村居”中也云“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近来,在与文友闲聊中,常听文友说:“文章写出来,使自己的心境、三观等在文字中得到体现,不仅是与读者心灵的对话,更是为了某种精神的追求;我们固然有时也会因文章引起读者的共鸣,或起到正面的引导作用,获得人们的好评和尊重,但更多的也许是灯下熬夜爬格子形单影只无人问津的生活。”不过此时此刻我由衷感到,这些年村居生活,虽然见不到城里繁华热闹的场面,然而有书斋有田园,有诗文有书画,有电脑有微信,也是很舒适、欣慰、幸福、可爱的。去年,一位在机关当处级领导的朋友来访,他发自内心地说:“我现在虽然待遇优渥,但是工作责任重,压力大,业余常觉内心很孤独,眼下的情况只能称勉为其难,像你在这么好的地方,闲适而自在的活着,堪比坐享清福,实乃我等望尘莫及呀!”我察觉他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真诚羡慕我赋闲村居生活。这么想来,我真似“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啊! 书中的文章大多写于工余或乡下陋室,自觉内涵朴实真切,不敢说皆完美无缺或见识周到,但也充盈着正能量,有的还不吝彰显家国情怀,这不是故意带着某种色彩随波逐流,而是我的真情实感。亲历了太多磨难的我,一见正义和可嘉之事,便愿欣然动笔。当然,看到卑鄙龌龊的现象,我也不会视若无睹,避而远之,且是极力用自己的笔、自己的思想,去深挖根源,剖析鞭挞,特别是对某些罪戾恶行,该出手时就出手。 本书有部分文章是旧作,写于很多年前,难免带着时代的履痕,却可看出我创作的轨迹,所以也不忍去之。因今生一路走来坎坷不断,不时也会想到春秋时期的介子推、东晋的陶渊明,还有竹林七贤、唐朝王维、明朝八大山人等弃官或不仕归隐者,羡慕他们天禀中自有一种乡土情结和蔑视官场中某些“声色犬马”。我虽渺小,却也一直怀恋乡土那种朴素的民风民情和本真意境,留下许多有关民间的文字,赋予它很高的一种情趣,现在也收录部分进来,由之可见我的创作也受过民俗文化的熏陶,得到乡土文化的浸润。同时收入一些本地书画名家的作品赏析和传统美食方面的文章,增加书之“杂”味和分量,以记录历经沧桑之生活碎片。 南宋著名爱国词人辛弃疾, 能文能武,却生不逢时,壮志难酬。哪怕理想破灭,也不怨天尤人,落寞消沉时依然在生活中寻找美好,享受村居生活的乐趣,词作不断,被称为“词中之龙”。苏东坡一生屡遭排挤贬谪,甚至流离颠沛。然则,就在这样的凄苦生活中,居然写出了《念奴娇·赤壁怀古》《赤壁赋》等诸多不朽诗文,让无数的后人钦敬和追慕。 有道说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是的,人生谁都难保会一帆风顺,可是如何面对成败,却把人分成了不同的样子。尤其是面对挫折、疾苦,有的人会被困难击垮,有的人却能诚如辛稼轩、苏东坡那样具有安之若素、甘之如饴的高雅情趣,在多舛的人生之旅中,始终坚持旷达乐观、热爱生活,不断努力,永不放弃,活出别样的人生,活出生命的意义。 感恩自在家园,感恩我经历的所有艰辛和努力,泪水与痛苦。能在晚年无忧无虑,得此悠闲村居,快乐读书和写作,无须直面纷繁的世界,免受凡尘浪潮的冲击,实为我的福泽。 村居,虽不都称心,但愿其淳朴;虽不宏丽,但愿其简约;虽不时髦,但愿其雅致;虽不绚烂,但愿其安常处顺,吉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