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根草,其名应叫车前草,可老家不知为何,都叫它赤根草。 认识赤根草,源于父亲生病期间,而之前,对它毫无印象可言,不就是杂草吗?和其它杂草并无两样,谁稀罕它 ,走路碰到,还嫌碍事,非得踩它几脚。 赤根草,老家田埂地头旁,随处可见,甚至石头缝隙,老屋屋顶瓦隙,也有零星赤根草在俏皮探头探脑。它其实也是一味常用的中草药,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用药历史。据《诗经》中记载,“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这里的芣苢就是指赤根草,除《诗经》中有记载赤根草,李时珍编写的《本草纲目》和《韩诗外传》中均有赤根草的身影以及药用价值。 车前草名字的由来更是相传在汉代时期,名将马武带队去征服武陵的羌人,由于地形不熟打了败仗,被困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此时的士兵以及马匹由于长时间缺水而导致患上“尿血症”,当时并无军医更无清热利尿的药物。后来一位名叫张勇的马夫偶然发现患有“尿血症”的马竟然不治而愈,寻找其根源发现,地面上一片像牛耳形的野草被马吃光。为证实其效果,他又亲自试服,亦效,便报告马武,后全军食用,治愈。并为之取名为车前草。 父亲生病期间,正值炎炎夏日,感觉胸口闷热,隔壁村的一位土医生说,找点赤根草回来,捣成泥,敷敷。于是,每天早晨或傍晚,我就挎个小竹篮,带把小莱刀,在村里的田埂地头边,池塘边,地沟旁,寻找赤根草。寻到一棵,拿出菜刀,带土撬起,用手抓着赤根草,朝地上拍净裹着根须的泥土,放进篮子。在老家广袤的土地上,寻找赤根草可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寻着寻着,我发现,越是潮湿的地方,赤根草长得越多越茂盛,成片成片的簇拥一起,且颜色墨绿得发亮,倘若干燥的地方,赤根草个头都很矮小,颜色也偏淡。 回家,把赤根草洗净,铺在竹篾上面淋淋水,抓一把,放进小臼里捣成泥。父亲在旁默默看着,笑意填满了脸上的沟壑。 父亲靠在那张竹躺椅上,我抓起赤根草泥轻轻地敷在父亲的胸口上。父亲说:“清清冷冷,很舒畅, 去田埂地头小心点,路滑,小心掉进池塘。”父亲又说:“别踩坏了人家庄稼。”“嗯,知道”,我嘴里应着,心在想,瞎操心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去屋里箱子里拿点糕饼吃”父亲又说。“我不喜欢吃”,我应着,其实我很想吃,但我想留给父亲吃。我大姐特别孝顺,每天都会买点父亲喜欢吃的东西放在父亲屋里的那个木箱里。一会儿,父亲就半躺半靠着竹躺椅睡着了。 自此,我对赤根草有了更多的关注。它,须根多,根茎短,稍粗。叶基生呈莲座状,平卧、斜展或直立;叶片薄纸质或纸质,宽卵形至宽椭圆形。夏日,在田间地头耕作的大婶大娘们,时常会顺手挖几棵赤根草回家洗净,放点清水煮开改小火再煮半小时当水喝,消暑解渴;平日里,要是上火喉咙痛,更要煮碗赤根草汤来喝下去;谁家小孩夏日玩疯了,上火了尿疼,大人也会挖几根赤根草回来熬水喝下,几次小便之后,疼痛果真好了;谁要是摔伤了,也会捣碎些赤根草敷其表面,让其消炎杀菌。这些不起眼的赤根草呀,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在这些泥生泥长的农人眼里,都是良药。 有一段时间,田埂地头旁都寻不到赤根草。“草木荣枯自有时,万物从容皆自得”,可还是隐隐怅然!于是,我就到隔壁自然村“利店”寻觅。“利店”几座老屋后长着些又大又肥又翠绿的赤根草,那天,我挖回了一篮子显眼于平时的赤根草,父亲一阵惊喜,说,哪里挖的?我说,“利店”。父亲沉思了片刻,又说,别去了,万一有蛇出来。 前些年,在江苏太仓开小吃店,一次感冒了,喉咙痛沙哑得发不出声,吃了三天药也不见好转,忽然想起赤根草,小区绿化带,寻了个遍,一棵也没找到。前不久,听一朋友说,她从老家带来了好多赤根草,洗净,晾成半干状态,放冰箱保鲜,她平时易上火,煮水喝喝,比药管用,城市赤根草不好找。 顿然,心想,这花花草草呀,自带灵性,当然会遵循其生长环境、条件,老家田埂地头旁,杂草没人管,且湿润,赤根草自然有其生存地盘,而城市绿化带属人工培育,且较干燥,一发现杂草,全部拨除,哪有赤根草容身之地。万物皆然! 年年泛绿赤根草,一如既往在故乡的泥土中萌芽、成长、抽穗,葳蕤成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光阴更迭,许多人来了又去,风景过了一程又一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异乡的城市,公园一隅,突然瞥见了几棵赤根草,静静地躺在草丛里,心里仿佛被啥东西猛蛰了一下,咦,那不是赤根草吗? 原来,在对故乡花草的记忆中,赤根草,从不缺席! |